一对空巢老人找到居委会,没想到竟促成上海嘉定区这件大事
2017年09月11日09时47分43秒(浏览次数2494)
上海市嘉定区虽然借助台湾地区“外脑”,但一开始就将社区营造建立在群众需求的基础上。“睦邻点”项目作为嘉定社区营造的起点,既确立了活动的基调,也确立了活动的目标。

思想汇 2017-09-10 06:51:38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李锦峰


眼下,社区营造成为基层治理的一个热词,国内好些地方都在做,但大多流于形式,简单照搬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的经验。事实上,成功的社区营造都是从本国、本地区实际出发,突出自身特色的结果。




上海市嘉定区虽然借助台湾地区“外脑”,但一开始就将社区营造建立在群众需求的基础上。“睦邻点”项目作为嘉定社区营造的起点,既确立了活动的基调,也确立了活动的目标。十年来,嘉定从市情、区情出发,吸收和借鉴外来经验,紧紧抓住社区本质,努力营造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的关联场域,形成人们的“社区认同”;积极调动居民参与社区治理,打造行动社区、活力社区。不但实现了社区秩序的重塑,也实现了社区活力的再现。



社区营造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 


社区营造是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对自身社区建设思路和成果的一种概括,充满了东方色彩,强调整合“人、文、地、景、产”五大社区发展面向。尽管具体做法各异,但社区营造的基本内涵至少包含以下五点:居民全体参与,地方文化再检讨,人与自然共生,相互扶助的情谊以及社区资源的价值创新与宣扬。

 

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的社区营造经验大都集中于乡村、郊县建设。古川町、白米等地方的社区营造是城市化进程的产物,是面临乡村、郊县社会凋敝提出的平衡措施。当时,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提出的社区营造大多以社区产业为主轴,以有效盘活在地资源为手段。因为他们认为,社区产业弱化是乡村、郊县凋敝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当资源和工作机会越来越集中到城市当中,大量传统社区沦为单纯的消费市场,沦为市场经济的边缘和末节。只有复兴当地经济,才可能创造工作机会和发展前景,既可以留住年轻人,提高居民参与,又可以加强生活、社会基础建设,促成乡村、郊县社区复兴。

 

在这股故乡再造的浪潮里,重新思考生活方式的人们展开了各式各样的社区营造活动,目的是营造一个既能保留传统又能体现现代生活方式的城镇或街区。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社区营造的内涵逐渐丰富起来,它是指居住在同一地理范围内的居民,持续以集体的行动来处理其共同面对的社区生活议题,解决问题的同时也创造共同的生活福祉。逐渐地,居民彼此之间以及居民与社区环境之间建立起紧密的社会联系。

 

而从嘉定来说,其独特的社区营造实践与其自身特点和经历是密不可分的,它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产物,也是过去睦邻活动的提升。虽然是上海的郊区,但嘉定外来人口和户籍人口倒挂早在2007年前后就已经出现。经济建设不止带来了大量外来人口,还带来了加速的城镇化建设。正像嘉定社建办社会建设科科长徐晓菁指出的那样: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使得人与人之间愈发疏离;速成型社区打破了原来以血缘、亲缘为纽带的社区格局,这两点瓦解了过去的“熟人社会”,缔造了新型的“陌生人社会”。

 

也正是在人口倒挂的2007年,嘉定镇街道银杏社区的一对空巢老人找到居委会,提出在自己家中设点开展邻里活动的要求。街道党组织顺势而为,搭建了社区建设与治理的创新载体——社区“睦邻点”,并催生了以“向上、向和、向乐、向善、向美”和“相识、相知、相助、相亲”为精神追求和价值取向的睦邻文化。如今,嘉定已有2082个睦邻点,覆盖嘉定全区12个街镇227个社区居委会。这些“睦邻点”强调提高邻里之间的互动,通过互动增强邻里关系,重构熟人社会,促进深化区域共治善治。

 

嘉定社区营造并不是外来理念与操作的简单移植,而是“底层需求、群众实践、政府响应、配套衔接”的社区自组织与政社互动的成果。它以居民“睦邻点”的发展为契机,以社区共同体的培育为目标,以社区活力的提升为抓手,以长效机制的构建为保障,借助社区营造理念的推动、居民对公共事务的积极参与,凝聚社区共识,让各社区建立归属性的意象。这种实践的突出特点在内涵上表现为“共同体—关联场域、主人翁—行动活力”的营造,在形式上表现为“长效化—保障机制”的营造。

 

缔造社区居民的关联性,重建熟人社区

 

“社区”是一个关联性的共同体,它是具有共同活动和信念,主要由情感、忠诚、共同价值和个人感情关系相联结的一群人。当前的城市社区脱离了“共同体”的本来面目,它们形态差异巨大、人口流动频繁、利益诉求多元,表现为越来越明显的陌生人社会,越来越严重的封闭性空间。这样的情形直接导致了社区治理任务繁重,居民社区公共生活体验不良。

 

嘉定十年睦邻,“让社区里陌生的邻居熟悉了起来,让疏远的邻居亲近了起来,让寂寞的楼道热闹了起来,让困难的邻居幸福了起来”。这一结果的实现基于嘉定对居民日常需求的准确把握,对凝聚居民的可能性的精确定位。地缘、趣缘、志缘、业缘,这‘四缘’既是居民形成日常需求的基础,也是建立居民社区关联的基础。作为“草根性”组织,“睦邻点”串起“熟人社会”,创造着自下而上建构社区共同体的新经验。

 

“睦邻点”建设的核心价值在于缔造社区居民的关联性,重建熟人社区,让社区居民愿意从家庭中走出来,走进社区,参与社区中来。这一探索不仅为推进社区建设与社会治理创新开辟了一条新道路,为加强基层社区思想建设和推进社区治理找到了新途径和着力点,而且,通过积极培育和弘扬社区认同、公共精神,“睦邻点”在营造良好的新型邻里关系以及调动居民参与社区建设与管理的热情、加强学习教育、落细落小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面也发挥了重大作用。

 

一旦“睦邻点”活动超越了自娱自乐、保健关爱层面,社区中的关联场域也就建立起来。社区营造从单纯居民互动、温度提升,局限在个体、群体层面,发展为共商共决,提高到社区治理层面。这一转变,嘉定用了6年时间。在组织架构上,嘉定设立居委会层面的“睦邻沙龙”和街镇层面的“睦邻会所”。将原有松散、单一的睦邻点有机串联起来,以问题为导向,通过召开联席会议、共建联建等形式,将社区居民的关注与话题聚焦到社区公共事务上来,形成公共议题,讨论公共事务,有效解决实际问题。

 

安亭镇红梅社区“帮帮团”的故事,是典型的从构建社区关联提升到关联场域建设的例子。红梅“帮帮团”由一群退休的阿姨自发组建,本来只是个睦邻互助团队,将精力放在助老、助残方面。爱心奉献的精神和居委会的指导使“帮帮团”从一个睦邻互助团队发展为社区共治力量,将公共服务提供到社区生活的方方面面。“帮帮团”打造了“有话大家说”的议事平台,每周三下午定时定点举行活动,给居民提供一个畅所欲言的平台。来这里的居民会对社区建设提出自己观点和疑问,大家则针对所提出的问题一起讨论解决办法。在一次次的“说会”中,“帮帮团”为居民解决了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打造了社区“关注民生、畅通民意、倾听民意、汇聚民智、解决民忧”的常态工作品牌,“帮帮团”成为了社区“智囊团”。

 

不仅仅是参与,更是“做主人”

 

社区营造关键在于“造人”,实现人的改变、人的提升,然后才能谈外部环境的改善、居民与其环境的关系,才能谈社区营造的成功、居民自治家园的建设。正如中山大学罗观翠教授指出的那样,“社区营造最基本的理念是参与式的社区规划,强调由下而上的发展模式,由居民自己提出需要,指出社区应有的设施、经济和社会活动模式以及如何发展本土文化、社会关系、经济、人文素养等,最终目的是社会环境的保护和培育,促进居民与环境的和谐关系以及社会和民族的可持续发展”。

 

2013年,嘉定社区营造进入关键时期,迎来“全面提升、催生活力”的发展阶段。其主要手段是挖掘居民在社区治理中的主体性参与,在身边日常生活环境渐进式的改善当中,恢复和提高社区活力与生活品质。但是,与一般社区营造的定位不同,嘉定实践以“参与—做积极的行动者”为营造主轴,实际是要塑造“主人翁社区”,建立居住生活与社区权责的联系,为开展实质意义的社区自治打好基础。这一目标通过“社区动力营”的不断升级,政府和社会组织的长期陪伴实现。

 

“从一个人变成一群人,从一群人影响整个小区人”的转变,不仅使居民社会交往扩大,增进感情和了解,还培养了居民对整个社区认同感和归宿感,更使居民参与上升到社区治理层面,提高其社区主人翁意识。通过课程培训、活动开展、研讨会交流以及建立社造中心体验馆等途径,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网络、人与群的互动网络、群与群的平台网络促进社区行动、培育社区活力。

 

以“参与——做积极的行动者”为主轴的嘉定社区营造,目的就是要把社区治理的主导权、社区的公共空间还给社区居民,让社区居民意识到自己才是社区的真正主人,树立主人翁意识。让社区居民在基层社会治理中不再仅仅处于幕后,不再仅仅是被动员的对象,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状态,而是要将社区居民真正地推到幕前,变被动状态为主动状态。改变过去社区居民普遍缺乏主人翁意识的现状,让居民保护社区就像保护自己的家一样。这不是简单地鼓励居民参与社区公共事务讨论,而是培育居民的共有价值和公共精神。

 

事实上,社区生活与每一个居民都息息相关,社区中的每一条道路、每一寸草地也是如此。只要居民没有搬离他所居住的地方,社区的命运就与居民个体的命运不可分离。基于这样的理论前提,嘉定致力于营造出居民广泛参与社会治理的关联场域。不仅要求个体积极主动地参与改变自身生活以及社区生活的决定;同时还要把所有的决定放在生活共同体、自治共同体的环境下进行考虑。这样形成的社区才是“主人翁社区”,每个居民都要意识到自己参与社区治理既是权利,更是义务,自己应该为社区建设贡献力量,承担一份责任。

 

营造长效机制,形成小区最适宜温度

 

社区营造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涉及面广、工作量大。嘉定跨域协商平台建设通过组织动员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人民群众参与社会治理,努力实现社会事务的社会治理,目的在于培育功能性社区自组织的形成,提高社区居民的自治能力。居委会层面的孵化平台建设旨在全区培育服务性社区自组织,并进一步使他们往功能性社区自组织方向发展。娱乐性社区自组织缺乏社区治理的意义;服务性社区自组织以服务输出为主,但多是政府职能的补充;只有功能性社区自组织才能完成社区功能的分化和拓展,从各个领域、各个方面实现社区事务的社区治理。

 

事实上,嘉定已经在功能性社区自组织培育方面展开了多方面的实践。通过培育一个一个的小团队,在孵化平台上将他们展示出来,总结经验,推广做法,越来越多的社区自组织开始走向转型之路。在新成路街道南陈社区,居民自发成立了“楼道监督委员会”,自己监督楼道乱堆物、乱改造现象。在安亭镇新源社区,居民因为关注社区安全卫生,自发组成了一支志愿者队伍,清理社区里胡乱丢弃的烟蒂。在志愿者完成了社区营造理念认知之后,他们组织起了“消防委员会”,在社区中检查楼道消防安全、宣传消防知识。

 

在营造长效机制当中,最重要的是专业团队的陪伴辅导。后者对社区营造活动的诠释和参与,使资源能够由政府部门流向基础社区,帮助社区居民弥补观念和知识的不足。徐晓菁这样比喻:“社区自治项目就像一杯水。过去做项目就是把这杯水给居民喝掉,项目评估也是评估这杯水有没有喝完、喝得干净不干净,项目本身与社区的连接度不高。社区营造中自治项目的运行还需要放大这杯水,慢慢引导小区各个群体居民都来关注这杯水。不仅要分析这杯水是矿泉水、自来水、蒸馏水,还要关注这杯水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凉的还是热的,等等。从一杯水慢慢开始关注自己小区的发展,慢慢形成一个小区最适宜的温度。”

 

从目前来看,自治项目不但申请、开展环节需要陪伴辅导,项目的后续运行仍然离不开专业化团队的陪伴辅导。没有专业的团队陪伴辅导,只靠居民弄来弄去还是会回到老路上去。通过社会组织几年的陪伴辅导,能够让社区工作者慢慢成长起来,独立承担社区自治的任务。陪伴辅导不是说指出居民哪个方面做错了,应该怎么做,而是指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了有什么成效,让居民学会自己思考,从而更好培育自治力量。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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